当回“漆匠”
人在楼中
又想起严先生
3上一篇  下一篇4 2021年11月17日 放大 缩小 默认    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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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在楼中

■ 安徽合肥 程耀恺
 

汤庄外公家有一座两层高的土楼子,与草堂连为一体,两丈见方,土墙草顶,实木楼板,窗户很小,枪眼不少。这是皖西一带多数农户必备的,在兵荒马乱的年代,那是一家老少的安危所系,面对悍匪、残兵,它显示出一种威严。大户人家的土楼,多用砖石筑就,木梁瓦顶,形制与品类相对丰富些,雕楼立于庄园的四角,里一层有所谓的绣楼与翠楼,像是特意为家族中女性所建,好让她们春日凝妆登高远望——西风催世换,沧海变桑田,这些乡村中的土楼的价值与诗意,沉吟间,花谢花飞。

大约上个世纪之初,世代农耕的人们,陆续离别草堂与土楼,拖家带眷,从遥远的村镇,从偏僻的山乡,往他们并不熟悉的城市里流淌。城市匆匆忙忙以楼房为容器,把人们归于不同的档,乱点鸳鸯谱想来在所难免。那些被高楼收容的人,开始了什么样的新生活?

城市在不停地吸纳人流的过程中,最终形成一个个城、楼、人的共生圈。人在楼中,楼在城中,城在人中。城、楼、人,环环相扣,盘根错节。在这个共生圈里,楼,既是我们的天堂,容我们春风得意、欢天喜地;楼,也是我们的困境,令我们伤时感世、悲从中来。

城市无法一一面对它的居民与游客,城市通过楼房与人类发生关联。楼,对于劬劳功烈的人来说,如一座蜂巢;对于深居简出的人,像一只蚕茧;对于谨小慎微的人,是一条鼠笼……城市的含义,由无数高楼大厦组合而成。城市以楼为载体,接纳一切、包容一切、创造一切,与此同时,城市也以楼为中介,过滤一切、消解一切,乃至吞噬一切,其中包括我们的激情与欲望。

从城市诞生之日起,楼就成了城市和城市生存的一种隐喻。托夫勒在《第三次浪潮》中如此描述当下和未来的城市生活:“家家户户都同时起床,同时吃饭、乘车、劳动,同时回家、上床睡觉,甚至做爱也大致在同一时间里。”城市的步调,生活的节奏,全凭一幢又一幢楼宇的存在,人们才得以有滋有味地忙着,无可奈何地活着。这时候,楼与秩序联系在一起了,作为城市硬件,楼,规定、制约、调节这个城市里方方面面的秩序:物的秩序,力的秩序和人的秩序。又因为秩序的发生与发展,各种各样的楼房得以拔地而起。

细细想来,再好的楼,也只是一个空壳,而不是家。家,是房子+岁月+生命;楼房千篇一律或大同小异,家却多姿多彩千变万化。有家,才有故事发生。比如我的楼上,原本住着一家子,迁入新居,房子空了下来。没多久,先后有人打听租价。房客搬进来,一天,小孩子在楼道里摔了一跤。于是传来骂声:什么鬼地方呀,连盏路灯都没有!骂了,事情就此了结?不,随时都会重演。作为常住户,我只能静观其变。我的印象是:整个楼洞,没有人不关心孩子的摔跤问题,却没有人关心摔跤的原因,至于有没有人动手排除让孩子摔跤的根源,我不敢妄断,想必会有的——我在笔记本上记下所见、所感、所思,恰好一位教哲学的朋友来聊天,他一看,心血来潮,大叫:好啊,一个涵盖了人与楼的哲学命题获得了完整性:时间、空间、事件、概念,一应俱全。我在一家应用科研机构谋生,对哲学似懂非懂,然而我知道,日月如梭,潮起潮落,楼越盖越高,故事却越演越单调。

人在楼中,一如鸟在树上。节节升高的树枝上,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鸟巢,那是我们的家。我们的家,就挂在这种叫“楼”的大树上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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