塘口的故事
在布尔津吃鱼
且吃茶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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塘口的故事

■ 安徽合肥 苏天真
 

我对塘口并不陌生。在省城向南百公里之外,我的村庄,就坐落在一个金鱼形状的山坡上,三口无名池塘如玉带环绕村庄的屋舍及树林。我的童年时,塘口的水清亮,鱼类繁多,肉嫩鲜美,塘口连着农田,塘边林木繁茂,水草蓬勃,青蛙水鸟栖息其间,俨然成了生物乐园。

靠近塘外,广袤的家田,几近荒芜,杂草葳蕤,庄廊伏于树冠之中,塘口上端系着从村庄边缘流淌的一条水沟,每逢雨季,流水经过一段洼地浅滩后,咆哮如雷,波涛滚向塘口,犹如注入时间的黑洞,宽阔的水面仿佛拉开了神话般的帷幕。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之前的数百年间,塘口哺育了村庄,供村民洗涤、浇灌乃至饮用,并提供了丰富的鱼虾。流水的呢喃、草木的气息及乡村的温柔敦厚与静谧,足以抚慰一位敏感而桀骜不驯的少年。塘口给我提供了大自然的教育,让我初识海之大,天之蓝,物种之美。每天,我都在鸡鸣狗叫声中沉入梦乡。塘水、草木、饮烟、鸡鸭猪狗牛等牲畜,茅屋、粗茶淡饭,纯扑敦厚的思想及风的灵魂,共同构成了农家子弟的心灵。

村庄的秋天,绿薄了,但繁密的树丛没有层林尽染,一片深秋气象。塘口伸出塘中苍黑的条石,写实般见证着岁月和人世的沉浮。它收养多少代子民,即使残缺和憔悴,总能把子民们养活。塘口,有给你不同于他人口音和眼神的味道,它让你最早尝到家乡的情感,在你的记忆里,它就是你的恩人。不过,住昔的烟云散去,每次回去,总会有一些故人不见了,故物没有了,故事失传了。能留住的,已经还原成一个地理意义的村庄标志了,却又固化了沿袭下来的记忆。只是时空转换,不经意间,塘口成了历史的见证和如今的客观欣赏。正是人类对水田、菜地、沟壑、草木、庄稼的需要,才孕育了塘口及其中的生灵,万物知恩图报,反过来维护塘口生机活力。

弱冠之年的我常游弋于塘口,我自信涉水能力出奇的好,即便如此,我依然在一次下水赶鸭子上岸中大腿抽搐,幸亏云叔淡定从容,把我捞出水面,才有今天的我。云叔大门正对着南塘,我很喜欢看它在月亮下的模样。塘被柳树和枫树环绕,看上去像面镜子比天空还要开阔,月亮通常从这边的树稍冒出,又很快从树冠的那边落下,似乎是完成了一次无声的泅渡。偶尔有一两只鱼跃出水面,几只凫在水面滑过,还能听到翅膀啪打水面的哗哗声。只有冬季,空旷的塘面找不到一点美和灵动的影子,这是真正的空境。

时间在塘口下端的田野醒来,时节像一条鞭子,在光影中接力前行。躬耕的老牛犁开或肥沃或贫瘠的土地,麦子拔节,油菜花开,迁徙的鸟儿归来,用一声声清脆的啼鸣拨亮春色。

而夏日的塘口下,葳蕤的禾苗,阳光透过枝杈吸附在叶面上斑驳闪现,空气和太阳一起燃烧,土地张大着嘴渴望得到水的滋润,人们为了一口水,似乎可以拼命。就连塘口,也顿然瘦弱不堪。塘口的水涵,没日没夜像游丝般在缓慢呻吟着。眼看见底,这是一种“断子绝孙”式的争水方式。队长拎来几袋砾石堵住了涵洞口,放水的人眼里含着死的恐慌与生的艰辛,虎啸般要与村长讨说法,十几户村民自发组织起来,力挺队长的“义举”,我们习惯于塘口的水为灌溉禾苗和牲口服务,其实在偌大的村庄,它可是百口人的消防池,那儿有人生活的地方,塘口就建在村庄周边,这些都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,这涵洞对于庄户人家意味着什么。若干年后我离开了村庄,时常想起那些年跟随父亲抗旱争水的日日夜夜,我似乎更能深刻理解那涵口的意义。

生我的村庄,沫浴我的塘口,成为我一辈子血脉里的回望。境由心生,一位哲人郑重说过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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